全球性金融危機還有可能出現比9月更猛烈的新一輪風暴，但可以預期的是，一旦金融風暴趨於穩定，通脹的可能性大於通縮，全球性如此寬鬆的貨幣環境絕非好事，各國央行只有能準確的把握住全球物價的走勢，才能從源頭上遏制住比金融危機危害更烈的全球性惡性通脹。
為了避免金融危機向實體經濟蔓延，幾乎所有經濟體的央行近期都已大幅度下調了基準利率。為穩定金融市場並抑制經濟疲軟，自2007年9月來，美 聯儲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將基準利率從5.25%大幅下調至1%，並且年內可能繼續下調利率。而英國央行、歐洲央行和瑞典央行以及澳洲央行等，已從降息「接 力賽」轉變為降幅「大比拚」，給市場的感覺不僅僅是刷新紀錄而多數是遠遠超出大家的預期。
幾乎沒有分析師預計到，英國央行會一次將基準利率猛砍1.5個百分點，降至3%這個1955年以來最低水平。而在英國央行和歐洲央行12月6日宣佈利率決策後不久，瑞士央行的緊急降息聲明，宣佈大幅降息50基點，則更是完全在市場預料之外。
在金融危機和通縮風險的多重因素壓力之下，各國正在不惜代價對抗金融危機。以目前的經濟形勢和各國央行的決心來看，許多國家的利率水平不久都將接近於零。全球正在邁向「零利率時代」，不少人已在感慨：未來「我們都是日本」。
世界經濟形勢的確變幻莫測。就在幾個月前，能源和糧食等基礎產品的價格持續暴漲，全球通脹還是阻礙經濟穩定增長最關鍵的因素。各國央行為了將全球性通脹「止之於未萌」，都紛紛提高利率，以抑制住預計中的過熱經濟。
然而，隨著美國次貸危機在9月中旬升級為全球金融危機以來，全球通脹風險陡然間消失。石油價格從高位節節回落，跌幅已經超過70%，其他大宗商 品價格也均已大幅回落。從美國、日本和歐洲最近兩個月都相繼曝出極糟糕的經濟數據來看，發達經濟體同步陷入經濟衰退的局面已成大勢。這些國家向來以金融和 汽車等尖端性行業立國，但這些世界一流企業，眼下正面臨著嚴重虧損和流動資金短缺，乃至可能會破產，發達經濟體的消費信心指數、失業率以及經濟增速等數據 一直處於不斷惡化當中。
而代表世界經濟增長的另一股重要力量的新興市場國家經濟，以巴西、俄羅斯為代表，則因為原材料價格的急跌也陷入了經濟增長停滯的困境。這些以原 材料生產為主要收入來源的國家正遭遇前所未有的麻煩，與上半年商品暴漲期間的巨額流動性過剩形成鮮明的對照。而以中國以及東南亞為代表的出口導向型經濟 體，則因為出口訂單的大面積減少和出口企業的倒閉，而遭遇外需不足，內需也難以短時間啟動的困境。
如此一來，全球範圍內的信貸收縮，投資者和消費者信心都急速地下跌、資產市場價格劇烈調整，PPI和CPI等價格指數也都已經高位回落，眼看著 全球通縮時代，立馬就將完全取代幾個月前還被經濟學家爭論不休的全球通脹時代。當全球通縮與零利率時代重合，這將意味著什麼？福兮？禍焉？
筆者擔心，全球性如此寬鬆的貨幣環境絕非好事，不論未來是通縮還是通脹，都不利於全球經濟的穩定增長。
首先，一旦2009年全球性金融危機完全傳導至實體經濟，全球經濟出現通縮，那麼到時候全球央行在貨幣政策方面就將無力應對。零利率時刻，一方 面利率降無可降，而全球物價卻遭遇深幅度的通縮，到時候一種新的宏觀經濟組合或將出現，就是「滯縮」，即經濟增長停滯和通貨緊縮形影相隨。到時候，伯南克 們怕真要兌現「開著飛機撒錢」的承諾了。
再者，全球零利率所帶來的寬鬆貨幣環境，最有可能引致全球惡性通脹。自金融危機以來，全球各國央行動輒就注入數千億美元的流動性，並相繼拉低了 市場利率，這讓滋生通脹的貨幣因素充分具備。一旦危機形勢稍微穩定，通脹勢必將捲土重來。實際上，導致幾個月前全球通脹的美元因素和全球化紅利枯竭因素並 未完全消失。這幾個月商品市場的暴跌，一方面與經濟衰退預期直接相關，另一方面亦與美元短期走強直接相關。
然而，從元氣大傷的美國經濟基本面來看，美元並不具備持續走強的基礎，未來的長期趨勢依舊是看跌。筆者4個月前曾論述過美元的反彈難以長久的問 題，今天看來，全球化紅利瀕臨枯竭，學術界已經漸漸形成共識，這一長期趨勢更是難以逆轉。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後，在中國等新興經濟體供應的廉價工業 產品，和IT革命帶來的生產力的提高的帶動下，世界經濟得以維持年均2%至3%穩定的物價上漲水平，但現在以勞動力為代表的全球生產要素價格都在急劇上 升，持續十多年的全球化紅利瀕臨枯竭，已經難以長期支撐全球經濟繁榮的「低物價時代」。
當前，從相關次貸產品的違約率來看，金融危機還有可能出現比9月更猛烈的新一輪風暴，全球「零利率時代」的步伐已經難以阻擋。可以預期的是，一 旦金融風暴趨於穩定，通脹的可能性大於通縮，屆時各國央行如果不能及時將貨幣環境回歸正常化，那麼這將是全球央行行長的集體失職。只有能準確地把握住全球 物價的走勢，才能從源頭上遏制住比金融危機危害更烈的全球性惡性通脹。
世界經濟能安全地迎來下一個繁榮的十年嗎？
(作者係財經評論員 專欄作者倪金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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